江元庆／【台湾冤案实录】司法官专业

文／江元庆

各行都有专业，不同的专业，更有其基本专业。厨师的基本专业，纵然不能庖丁解牛，至少是运用不同厨刀能游刃有余；木工的基本专业，即使不能鲁班舞斧，至少是使用不同器具能得心应手。那么，司法官的基本专业呢？

小凯是一家羊乳公司的配送员及收款员。民国98年间，他遭公司指控侵占货款6万7千多元，板桥地检署（今新北地检署）检察官将他起诉。法官调查时，传唤、拘提不到他，对他发布通缉。小凯被缉获后，一审判他徒刑10月。

小凯不服，上诉二审后，此案犹如一面司法照妖镜，把部份司法官专业的不足，一一照出原形。首先，这件刑事告诉案，检察官根本就不该起诉，因为这是一件民事纠纷案。

这桩官司源于小凯在运送羊奶途中发生车祸，小凯不满公司要他赔偿5万元车辆维修费，愤而辞职。离职前一天，他缴还公司4万元。

「为什么还有6万7千多元货款没给公司？」

小凯说：「因为离职前的薪水还没和公司结清。」

「什么意思？」

原来，这家公司和小凯的每月结帐方式，是小凯在外送货、收款，每个月先自行扣除薪资后，他再将余额缴给公司。

小凯有没有说谎？二审法官传唤羊奶公司的人，一问之下，果然如小凯所述。

在这样的薪水给付方式下，二审确认了一件事：这根本就是民事案件。

起诉这个案子的检察官搞不清楚民事、刑事案件？

然而，一审更离谱。

板桥地方法院（今新北地方法院）受理此案后开庭，始终传、拘不到小凯，法官因此发布通缉。小凯被逮时，惊讶自己是通缉犯。

小凯喊冤：「我从来没有收到法院传票、或是通知单。」

法官不是寄出了吗？为什么小凯会没收到？

答案是：法官把传票、拘票都寄到了小凯的「户籍地」，而不是「通讯地」。

户籍地、通讯地的不同，可能连国中生都知道。前者是户籍登记的地方，后者是实际居住的处所。而且，小凯的公司当初提告时，告诉状上写的地址，就是小凯的通讯居住处。

是一审法官让小凯成了通缉犯！

而且，这位法官不仅和检察官一样分不清民事、刑事案件，还在判决书里骂小凯「恶性非轻」。

二审认定此案是金钱纠纷，判决小凯无罪，全案定谳。

检察官、法官接力耗费司法资源，殃及小凯成了通缉犯，并被押进看守所26天，全民因此付出7万8000元冤狱赔偿。（台湾高等法院，99年度赔字第9号）

司法官的基本专业一旦出问题，对全民将会是一场灾难──哪天我们会不会莫名其妙成了小凯、成了通缉犯？

●作者江元庆，司法记者20多年。作品《流浪法庭30年》催生「刑事妥速审判法」施行。